缫丝厂
明万历《广德州志》载:唐朝的贡品中有广德丝织品。万历七年(1579年)朝廷曾在广德分造绢丝。清咸丰、同治年间,兵燹疫疠,境内人几绝迹,丝织业始废。
重振广德传统丝织产业的大任落在了曹永炎、秦劲禾和王学善等人肩上。从1979年,老曹带领他的团队对原即将倒闭的公社农机厂实行转产,改做丝绸纺织产品,从浙江湖州请来丝绸专业师傅,对传统铁木K74纺织机进行革新改造,试验生产胶织软缎被面产品,一举成功。丝绸被面产品迅速打入国际市场,创收外汇。
从此,奠定了四合乡乡镇企业走振兴广德丝绸产业之路。
1981年春,四合公社书记周期昌参加芜湖地委农村工作会议回来对老曹说:“省委书记张劲夫在会说,公社可以办缫丝厂。我们公社不仅办丝绸厂,而且还要办缫丝厂,走出一条四合公社发展丝绸产业的路子。”
“走丝绸产业之路”。老曹对周书记这一设想充满着憧憬和动力,找来秦劲禾和王学善对四合乡发展丝绸产业的蓝图作了进一步规化,以四合集镇汭水“丫”字形沿河堤向南纵深布局谋篇,走种桑、养蚕、缫丝、丝绸、服装一体化产业路子。
当即,由公社革委会马主任带领老曹一行四人到仙霞、绩溪参观缫丝行业,回来后向公社党委作专题回报,党委一班人一致认为要上马丝绸行业配套企业缫丝厂,随后,在县农行贷款70万元,采购缫丝机械设备,建起缫丝厂,由秦劲禾任厂长。由于蚕茧收购没有列入安徽省丝绸总公司蚕茧调拨计划,四合缫丝厂头两年企业运营举步维艰,造成企业连年亏损两万多元。“两万元”在当时是一个惊人数字。一个公社有农户家成为“万元户”,省地县报刊电台都要大肆宣传报道。
“两万元亏损”的责任谁来承担?最后在公社党委民主生活会上爆发了。
第一个向老曹发难的是带老曹一行四人外出考察缫丝厂的公社革委会马主任,从推脱责任上说风凉话:“我们四合公社有人打肿脸充胖子——死要脸活受罪。办什么缫丝厂,一年亏损几万元,像这样亏下去把国家钱亏光了,看你玩什么玩艺。”随后又有几个党委委员附和马主任的观点。
老曹是个冲性子脾气,“霍”地从椅子站起来,大声吼道:“马主任,你的讲话我不赞成,我反对你的讲话。什么叫打肿脸充胖子?打肿脸也是你带我们外出考察回来你打的,党委汇报会上你要办缫丝厂,喊出口号要要在全县创丝绸之乡……”老曹越说越激动,拿起桌上笔记本猛往桌子上一掼,震得茶杯茶渍四溅,用手指着马主任鼻子说:“我老曹办企业敢做敢为,我向公社党委、立下军令状,到省丝绸公司争取原料,拿不回蚕茧调拨计划,我死在合肥,不回四合。企业垮了,我以个人家产作抵押,并承担法律责任。”
“军令状”把老逼到了背水一战。老曹一股足气到县计委、地委计委打报告要求上级把四合缫丝厂列入国家蚕茧收购划拔之列。蚕茧收购划拔指标权限省计委和省丝绸总公司,老曹拿着地县一纸空文来到省城合肥,当时省麻蚕丝总公司在省政府四楼,老曹“笃,笃”上到四楼直闯总经理办公室,见到王总经理,说明来意。
王总经理说“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一个公社达不到一万担茧,谁叫你办起缫丝厂的?”
老曹说:“芜湖地委农村工作会议上,省委书记张劲夫在会讲公社可以办缫丝厂。”
王总经理说:“大领导嘴巴大随口只晓得说,他也不懂缫丝生产行业。我们还从没有为公社一级缫丝厂列为划拔过蚕丝计划。”
老曹碰了一鼻子灰,拖着腿有气无力地下了楼,但他不死心,第二次又找到王总经理。王总还是那几冷冰冰的话。
老曹回到旅馆,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上是尝到哪一种滋味。涎沫吐在地可以舔起来,话说出怎收回?四合回不去,真的要死在合肥?老曹抱定一死念头,第三次上省政府四楼找到王总说:“王经理,我今天是第三次上你大楼了找你。我缫丝厂国家贷款70万元,每年亏损,把国家钱亏完了,我被千人恨万人骂,身败名裂,我没脸回家乡。今天你不批缫丝计划,我死就死你楼上,不信我死给你看。”王总一看老曹真要玩命,立马语气软和多了,说:“你坐下慢慢说,批蚕茧计划不是我们省丝绸总公司,是省计委拿总盘子。你先回去找县、地两级计委,把报告打来,报省计委,抄报一份给我们省丝绸总公司,到今年11月份召开全省蚕茧计划调拨会议上,我把你四合公社丝绸、缫丝厂在会上列为单独讲。”我一听到王总口头承诺,立即回到县,马不停蹄地把批计划的一切报告全弄好送到省计委和省丝绸总公司。
当年,省丝绸总公司就下文件,把四合公社丝绸、缫丝厂列放入省丝绸行业蚕茧计划单列调拔。有了这把“尚方宝剑”收购蚕茧价廉丝好,工厂一年赚十几万元。
饱饭还没吃几顿。国家“银根紧缩”,企业一下子到银行贷不到款。蚕茧市场行情瞬息万变。一天老曹正在家里吃早饭,缫丝厂厂长秦劲禾找老曹汇报工作:“曹总,现在收购蚕茧价格陡涨价,不得了,还没钱收。”
“涨多少?”
“按照去年价格8万元不到一吨,今年涨价到12万元一吨去收,我们缫丝厂生产一年要亏损四百万。”
老曹一惊,浑身冷汗一炸,一下子也慌了神,他对秦厂长说:“你让我想想。”沉吟了好大一会,说:“不收蚕茧,我们的厂子不就要全停产?”
“不停产会怎样?一年亏损几百万元,这责任谁能担当得起?”
“工厂停产万万不能。这样,工厂停产我找你,你负责;工厂亏损的负责我承担。”
秦厂长说:“涨价没有钱收购蚕茧。”
老曹饭也不吃了,说:“我说陪你去农行搞贷款。”
秦厂长接着说:“贷款?办厂70万元贷款一分未还,又银根紧缩,农行会贷?”
老曹对丝绸行业十分清楚,蚕茧收购季节不收购全年蚕茧,错过季节还不知市场怎么变化,可是国家钱袋子扎紧了,没钱怎么收购蚕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老曹抓住秦厂长肩膀就往门外走说:“走,上县城,找农行。”
老曹和秦劲禾进了县农业银行找到信贷股办公室,对股长说在蚕茧收购季节收蚕茧子,需要从银行贷款做流动资金100万元。股长为难地对老曹说:“现在国家银根紧缩,行里没有钱。要不找找行长,看他怎么说。”老曹又来到行长办公室。
余行长说得更干脆:“四合缫丝厂建厂贷70万元,分纹未还。贷一百万元收购蚕茧不可能。我这个行长无能为力。”
“你不是无能为力,你为四合丝绸产业兴起出了大力。你还要继续出力。”
“我行里真的没有款子可以贷出,国家金融政策谁敢去碰‘高压线’。”
老曹火爆子脾气冲劲又上来了,开始发飚说:“我敞开窗子说亮话。缫丝厂固定资产农行贷款70万元,你农行不贷流动资金,耽误了蚕茧收购季节,厂子倒闭关门,70万元买的机械设备成了一堆废铁,农行贷款钱铲了水漂。这个责任我老曹是不负的。”
老曹连珠炮的话说得余行长一愣一愣,陷入了沉思。老曹死缠不放,七磨八泡一直挨到中午吃饭,说“今天不要你招待,广德最好饭店摩登酒楼,我来请客。”
其他人都去了,余行长不去。老曹攀着余行长说:“余行长,你今天中午不去,我们都上你家去吃。信不信?”余行长太清楚曹的脾气了,硬着头皮随老曹一道上摩登酒楼吃了顿“鸿门宴。”
饭后,老曹又来到行长办公室,接着上午话题对余行长说:“蚕茧季节收购蚕茧缺流动资金,农行要贷款呀。行长。”
余行长一脸无奈地说:“行里真的没钱贷。”
老曹把脸一沉说道:“余行长,我还是上午那句,敞开窗子说亮话,没钱收购蚕茧,造成缫丝厂停产,农行贷的70万元的机械固定资产,成了一堆废铁,造成国家损失,我一概不负责。”话一说完,夹个皮包就要走人,几位副行长一看也慌了,敢紧出来打圆场,让我和行长再想想。
余生长被老曹一席话逼到墙角,叹了一气:“唉。怎么搞呢?你们厂在哪几个地方计划调拨收购蚕茧?”
“绩溪、宣城、南陵和芜湖市四个地方。”
“有几家是农行结算单位?”
“除南陵县外,其他三家都是农行结算。”
“这样我给你开一百万元空头支票,在这三个农行汇兑,南陵县你自己想法办。”
“行。”老曹拿着县农行一百万元空头支票去这几个地方去收蚕茧。当时白厂丝是从8万一吨涨价到12万元一吨。就这样用一百万元空头支票收购了全年蚕茧原材料,货刚刚运回四合乡厂里,市场白厂丝已由12万元一吨,猛涨到24一吨。当年由于蚕丝原材料备得足,开足马力生产丝绸,年底全乡丝绸企业净赚400万元。
四合乡乡镇企业各项荣誉奖状纷至沓来:
1988年乡办企业产值达2067万元,创外汇100.3万美,一跃成为全地区创汇大户。
1991年14654素绉缎和20/22白厂丝分别被纺织工业部和农业部评为优质产品,实现了广德县部优产品零的突破。农业部授予曹永炎“全国乡镇企业家”称号,被时任宣城行署专员特批曹永曹由农民工乡经委主任身份转为在编“国家干部”。